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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我不害怕寂寞;我只是不喜歡在人潮中落單的那種感覺。

因為我知道,一關上門,就會有好多個不同的自己,陪著我,熱熱鬧鬧的,永遠都不會寂寞;

只是走出了家門,外界的環境不允許他們出現時,我就會顯得很難受,

聲音靜下來了,對話停止卻又不時悄悄響起,像捉迷藏一樣。


你們呀,就是這麼神奇,讓我難以捉摸,

又一個接著一個,出現、出現、出現然後出現.........


黑色的我和白色的我,正在下黑白棋,黑色的我手擲白子,白色的我手持黑子,

黑色的我用白色的子把黑色的子吃了一大片,擺在桌面上;白色的我眼看著黑子一個一個消失,只能發愁。


橘色的我,正在為大家準備食物,

「今天煮的是麵條喔,我自己煮的唷!」

「你自己?那我們是誰?」

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」


藍色的我背靠著窗,什麼都不做,

只是讓耳機的音樂聲狠狠鑽進耳膜、鑽進大腦、鑽進心房,讓它們好好清洗消毒,這個已經腐壞的軀殼。


在一旁跪在地板上跟兔子玩的,金色的,是童年時的我,擁有最單純的天真和快樂,

人們都說幼年時代是黃金歲月,所以他才會是金色的。

他可以跪在地上玩,那是因為他的膝蓋還沒有碎掉,還不會痛,也還不知道什麼叫做痛。


我們住在一起,過著同居的生活,整天吵吵鬧鬧,不會害怕寂寞;

我們之間的事,知道的人不多,就算知道了,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;

橘色的傢伙最累,我們出門都只能靠他,他會負責跟人群嘻嘻哈哈,

人們也往往以為橘色的傢伙,就是這個軀殼的一切,可悲的人們,他們都不知道那是演出來的,

橘色的傢伙是個戲子,你要他演什麼,他就能夠演什麼給你看。

如果哪天他不小心失去控制,演壞了、脫詞了,不要怪他,

那一定是我們集體在背後開他的玩笑,同時也是開開他們的玩笑,

好向他們大聲宣告:我們並不全是橘色的!我們是很多很多顏色一起湊出來的。


我們是好朋友,雖然不時會衝突會拉扯、彼此計較,

但我們的關係卻是緊密到不能再緊密,一直住在一起,一直共同面對悲與喜。


當然還有生與死。




黑色的,他的名字叫做「艾羅稀」,集合了最黑暗最冰冷的負面思想,

同時也是最理性最悲觀的人,他最常使用清醒冷淡的眼光注視一切,

在短時間內跳脫許多價值觀和固定身分,從一個缺乏人性卻又實在的角度,去切入事件的本質。

這人如果走在街上,肯定是個人人想要毆打的對象,所以他必須把自己掩飾的很好,

幾乎是一種近於抽象的意識存在。



白色的,敏銳、細膩而感性,喜歡完美主義的實踐,卻總是在生活中找不到理想的真諦。

常常以為外界的人群,應該跟自己想像中一樣純粹、潔淨、完美,

然而直到遇見人性真實的醜陋時,他才意識到自己以前所堅持的,都是一堆不存在的東西,

這讓他對於自我的存在本質產生動搖,他變得脆弱、不堪一擊、容易受傷。

他極度需要艾羅稀與其他人,一起保護自己,才可以免於慣性的傷害。他是個弱者。



橘色的,名字叫做林小張,他是一個戲子,林小張大概只是他的藝名,

在那另外一個世界的人,通常都叫他「小張」二個字,輕鬆俐落,通俗也平凡,平凡到像是不用為言行負一絲責任似的。

橘色的林小張,是一個社會化、世俗化的人,這樣說或許對他不公平,因為他也不過是在演戲,

演著外界人們要他演的戲:演好學生、演好兒子、演好情人、演好球員、演人們希望看見的人.........

因為有這戲子的存在,我們這群人才得以與外界接軌,雖然我們往往是不想的,但為了生存還是這樣下去吧。

林小張常常笑,笑容是他拆不下的臉譜,就算是回到家裡面對著我們,他還是不免亂笑一氣。



藍色的,他負責化解我們幾個人長期的糾紛,每當我們吵鬧一片混亂時,他就會出來收尾。

有時候是放空,不知道為什麼,他好像整個人都錯亂了,更精確的說法,是瘋了;

盡情於音樂的欣賞之中,想試圖藉由音樂來化解排除混亂的矛盾感覺,麻痺著靈魂與肉體,

藍色一片深沉的憂鬱,是情緒最後的歸宿,攪成一大圈瘋狂的漩渦,

有時一股腦將我們全數捲入、撕裂、扭曲.........再重新活過來一遍,用已被麻痺的痛楚,來轉移清醒過度的苦。

藍色是苦悶的,然而我們沒有他卻不行;除了苦悶,我們都不知道當面對困頓時,還能用什麼方式活下去。



金色的童年,人無論長到再大,骨子裡總是會有那一股小孩子氣,

喜歡幼稚、有權利幼稚、除了幼稚之外只有幼稚,幼稚得好開心好踏實,這是人生一段單純而可愛的日子。

因為大腦還沒發育到足夠去意識自我的存在,所以根本不會感覺到自己不存在,

沒有思考,沒有煩惱,今天一定還有明天,明天一定也有明天,思緒裡的成年歲月,總是那樣美好而順遂。

金色的小傢伙,每次他出現來玩的時候,我們都好開心,因為看見他能夠享受快樂,真好。



是分裂了沒錯,但那又怎樣?

從頭到尾我是一個人,卻又不是一個人,所以我不會寂寞;

我只是害怕在外落了單,因為在外面時他們無法被釋放出來。

儘管有些病態,但這就是我的生活。


想想,如果結束的話,不只是我一個人的落幕,也是我們全部的謝幕,

或許當謝幕了之後,我們就不用再這麼辛苦下去吧,我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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