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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隱形眼鏡戴好,把又長又塌的頭髮抓翹,找了一件顏色還算鮮亮的T恤套上,窗外一聲大雷,灰藍色的天空不到五秒便傾下暴雨。嘆了口氣,鑰匙往桌上一丟,玩著筆電裡無聊的小遊戲,一面等雨停。雨好像發了瘋似的倒落,彷彿南天門那位龍王,刻意將所有的水珠全數灑在我家正上方的天空,我突然有一種想要將核彈往上發射的念頭,假如我擁有一顆核彈的話。

已經數不清是從小到大的第幾次,當我準備正要出門的時候,天空馬上毫不留情落下一陣大雨,我不明白,到底是我總愛挑下雨的時機出門,還是冥冥之中有某些力量在阻止我去做某件事。當你碰到一、兩次這種情形,還會笑笑的說聲「這麼巧呀!」寫意帶過;然而當你一再碰到這件事之後,你鐵定就會像美式喜劇中的衰鬼男主角一樣,一邊在雨中淋著水一邊朝天空大喊:「這是什麼世界呀!」

我喜歡怨天尤人,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確實不爭氣,一方面則是因為生活中有太多太多值得宣洩的情緒,畢竟生活中太多事件要抱怨了,不知道該找誰抱怨的話,那就怨天吧!我從來不否認自己是一個不求上進的人,因為我覺得人那麼上進要幹嘛呢?變上進、變積極、變主動的我,如果還是一樣不快樂,那何必讓自己去做這麼多違反本心的改變呢?消極頹廢的生活也一樣不快樂,但至少這種生活很自然。

好日子不多,這也是事實。把郵局裡的存款提領出來,繳完八月份的學貸之後,我的戶頭裡只剩七百元,為了生活,我終於不得不去找一份有薪水的工作。對於我這種人來說,要對人群與社會主動跨出這一步,實在是難上加難,每打一通電話之前,我都要深呼吸一大口氣,電話另一頭接通了,我只感覺拿話筒的手和我的聲音時時都在顫抖。我是一個不喜歡用手機的人,因為我覺得用手機講話是一件很假的事,你看不見對方的表情、你看不見對方的眼神,只是被聲音的魔術師玩弄著,這讓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,常常令我感到噁心想吐。

第一份應徵的工作是安親班教繪畫的老師,我以為我的資歷與實力沒有問題,想不到對方要的是女老師,所以我出局。第二份應徵的工作是兒童故事館的美工編輯,作品寄了,要求試繪的活動海報草稿也畫了,然後對方的電話就再也沒打來了。大賣場的美工人員,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比較順利的面試,要我回家等電話錄取通知,結果等了五天半通鬼電話都沒打來。

有時候我覺得,會不會是因為我個人的舉手投足之間,都充滿了一種與人群社會脫節的邊緣氣息,所以在踏入職場這條路,才會走得這麼不順利。我沒有什麼特殊技術專長,也沒有什麼人脈和社交手段,我學的東西不外乎是文學與藝術,這些都是功利主義價值觀裡不被重視的項目。公司收一個多愁善感的人要幹嘛?如果我是資方,我也不希望花錢請一個什麼技術都沒有的人,這是社會現實的一面。我這人在社會上,應該沒什麼競爭力可言,因為我時常覺得「爭什麼?湊在一塊兒做成撒尿牛丸不就得了?」,這個社會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,就是因為過去的人將他們成功的經驗,重新複製一次,到最後所有的人都認同這股主流價值觀,違反這種價值觀的人就被淘汰了。

我應該就是屬於那種,被淘汰的對象,只因為我不太樂意對我所不認同的主流價值觀屈服。但我也真的沒能力養活自己,說實在的我活不活得下去,對我自己來說也不是太重要的事,每一秒鐘對死亡的嚮往,才是我最後的歸宿。我現在的活,只是要在別人眼中活著,他們只願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現象,看不見呼吸背後的悲傷和黑暗,但我還是要去服務他們的認知,所以我活著。

從小到大我也沒有真正為自己而活過,為自己真誠能做的事只有死亡而已。但總不能隨便跟他人提起吧,幹。

亂槍打鳥,又找上了一個工作,這是第四個,準備出門去面試,可是窗外的暴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。為了金錢,為了活在別人所認知的價值觀範圍內,我必須把自己變成一個看起來跟其他人差不多的傢伙,你說這是清高,我只覺得這很孤獨。下雨天的柏油路應該很濕滑吧,不知道如果我硬著頭皮出門,最後結果是死於天雨路滑的街道上,算不算是一種解脫和幸福呀?

晚報標題:天雨路滑 退伍青年面試途中命喪車禍現場 肇事司機竟是老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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