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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升上大學二年級之後的日子,我就開始過著另一個人的生活;

這是從以前那個人的角度而言,我,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人。

試著從生活裡面去切割、分裂種種現象,為自己製造一個用來保護防衛的隔離層,

無論是跟人際、自我的過去,都建立起了一個疏離空間,彷彿置身於不同的世界,

有些時候很安靜,有些時候因為太過於安靜,而動了遠走高飛的念頭。


快樂與我無關,生活存在的顏色只剩下黑暗,橘色則是用來掩飾自我的空洞狀態,

利用它的膨脹效果來欺騙其他人,騙著他們說我很好、我沒事、OK的。自欺欺人的罪惡感從來不曾缺席過。


開始不信任愛情。

雖然知道那實在是很好玩,所以我之後乾脆完全用玩的,無法投入一絲認真的情緒;

再怎麼喜歡也不過限於外在,真正要相處起來,只是在映證著自己的愚蠢與無助。

開始愛上用生物學的角度來詮釋它,就發現了原來自己的慾望,也是低等動物其中一個化身,

為了基因和繁殖的議題而輾轉反側,想想,愛情只不過是一種美麗糖衣,包裝著各式體位的平凡。


文學的甜蜜語言,一旦被戳破揭穿,就顯得無情而冰冷;

然而這種生硬的平板,卻能夠讓我一慣的複雜繁亂思緒,擁有一種心安理得。

所以我始終無法成為一個,他們眼中出色的中文系學生,

也許是因為我的生活本質,本身就是對於文學的一種支離、解構吧。


並沒有一絲驕傲的感覺,其實我一直是非常自卑的。

很多時候我都希望能跟別人一樣,安安份份的,找到自己生活的一個明確目標,然後去努力追求;

但我真的沒有辦法,尤其是在這麼多個身分之間,我看見的只有無窮的矛盾和掙扎。


不知道的人,大可以說我虛偽,我沒有意見。

不太能認同他人口中的我,悶騷?一點也不,那只是他們眼中看到的那部分罷了,

老實說,我一直在生活之中,扮演著各種不同的角色,只為了符合各種對象他們不同的期望,

他們盡情在我身上,看見他們預期想要看見的面貌,很多時候這樣子就被滿足了;

我不斷呈現出各種樣子,任由人們去選擇,無論是喜歡或者不喜歡的,就像是自助餐的配菜,

怎麼拼湊怎麼搭,都隨便他們去組合,但組合出來的不一定就代表我的真實面貌。


虛偽,往往都顯現了另一種角度的真實吧。

可是真實的我現在在哪兒呢?飾演的角色太多,到最後我成為了一個既清醒又迷惘的傢伙,

因為跳脫抽身而出所以清醒,又因為想要完全投入卻不得其法,而成日沒有一絲安全感。


要成為他們的一份子?還是繼續當操控他們印象的人?

無論如何,我始終都是卑微的角色,拖著一副早已被大環境價值觀淘汰的身軀,苟延殘喘。


學會不隨便對人說真話。

以前我以為,對每個人都應該誠實、誠懇,有什麼話就要完整說出來,不保留一切細節;

後來我漸漸明白,說真話要看對象,最好是自己信任的人。儘管對方不一定信任自己。

如果是對方信任自己,而自己卻不信任對方呢?

你該如何讓我去信任,去信任你真的會信任我?

於是謊言存在的必要性,越來越在生活中佔了重要位置,我用它來化解一些自己不想去面對的事。


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,因為知道了好像也不怎麼樣。

我依舊是我,這世界依然是這個世界,再多的情感和語言也無法改變什麼,了不起可以拿來自我安慰。


也不知道,當我成為了另一個人之後的世界,它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成分多一些?

在過程中認清了很多,也因為認清了種種現象,而失去了以前的豐富想像力和充沛情感。

夢想對自己而言,是很遙遠也很陌生的東西,真的完全失去了嗎?我曾經擁有過它嗎?

或許沒有自信的人,同時也不配擁有夢想吧。


這一切來得實在太快,儘管我用了二年的時間去摸索、去消化,

依舊無法逃離無法釐清,這些改變所帶來的衝擊和毀滅性的深度侵蝕,粉碎扭曲了所有畫面。


我想念以前的那個人,無論是悲是喜都能夠發出內心的真實情緒,

即使受了傷還會站起來繼續往前走,而不是賴在地上找尋另一種移動的姿態;

我想念以前那個人的生活,可以完全投入人群之中,就算惹了一身禍還是努力去說服自己看開,

而不是讓悲觀的宿命去解釋一切的挫折與不順遂。


那個人已經死了。

也許將來的某一天,我會設法前往他的空間去找他吧。

什麼也不會留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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